梁佩琪是在軍營大門外等到顧夏陽的。

遠遠的，一群醉漢唱著軍歌勾肩搭背歪歪扭扭的往這邊走，可梁佩琪一眼就發現了醉的最厲害的顧某人。最放浪形骸，肆無忌憚的那個，就是他。

梁佩琪耐心的等候他們走到跟前。顧夏陽費力地睜開迷蒙的雙眼，把面前的女人看了又看，看了有看，身子往梁佩琪身上一靠，指著梁佩琪對酒友說，“嘿，弟兄們，看到沒有，我老婆！”嘿嘿笑了兩聲，直接醉死過去，差點沒把梁佩琪帶倒，幸虧站崗的士兵托住了他。

顧夏陽總算在不省人事前確認了梁佩琪的身份，梁佩琪這才能夠跟在被擡著回宿舍的顧夏陽後面，進了營區。

謝過把顧夏陽搬運回宿舍的兩個士兵，梁佩琪進洗手間絞了一條濕毛巾給顧夏陽擦洗。起初顧夏陽醉相還好，只是打著呼嚕睡覺。沒一會酒勁上來，胃裏翻湧，自己七倒八歪的進了洗手間抱著馬桶吐酒。惡劣的味道頂的梁佩琪差點跟著吐出來。接連吐了好幾回，直吐到胃裏沒了存貨，盡是黃水了，看顧夏陽難受的樣子，梁佩琪是又疼又恨，倒了杯水給他漱口。

顧夏陽醉糊塗了，根本沒發現有人在照顧他，只是渾身無力的很，吐完酒就爬著出了洗手間，往地板上一躺，又要開睡。梁佩琪去叫他，怎麽也叫不醒，拖他起來又死沈死沈的拖不動，好在房間是木地板，從床上拿了被褥，把他翻滾上去，由得他打地鋪了。

顧夏陽睡了一會，不知是不是夢到同僚們，說起夢話來，一會是自誇沒醉，要再喝幾杯，一會又哀嘆老子還有絕活，徒弟太笨還沒學會，絮絮叨叨的，說到最後，哼唧起軍歌來，唱了一首又一首，到最後，沒得唱了，又開始念詩，反覆念叨一首，豈曰無衣……

梁佩琪坐在顧夏陽旁邊，哄孩子一樣輕輕的一下一下拍打他的後背，看著顧夏陽眼角滑落的淚珠，不禁嘆了一口氣，他還是舍不得扒下軍裝的吧。

顧夏陽終於老實睡了，梁佩琪這才有心好好看看顧夏陽住的地方，這是一間單身宿舍，只有一室一衛。房間裏很簡單，除了一張單人床，一個壁櫥，就是書桌和碩大的書櫃了。書桌上除了筆記本電腦，還整齊的摞著一摞筆記本和幾本插滿了書簽的書。書櫃裏的東西大部分應該是進了書櫃前放著的幾個紙箱裏了，兩個紙箱滿滿的都是書，一些獎杯嘉獎令之類的東西被散亂的丟在另一個紙箱裏。

梁佩琪走到書桌前翻了翻書和筆記，都是有關飛行的，書櫃裏的書也全是專業書。好奇的把椅子拉到裝獎杯的箱子前，梁佩琪坐下一件一件拿起來看。大部分都是顧夏陽在部隊的榮譽，雖然中間顧夏陽回香港做了幾年民航機長，可刨去那幾年，他在部隊前前後後也服役20年有餘了，獲得的嘉獎不少。除了部隊的，還有幾個是他在外面的榮譽，澳洲橋牌大賽亞軍，花式飛行冠軍等等。一枚英國榮譽勳章引起了梁佩琪的註意。梁佩琪奇怪的拿起那枚勳章，是五年前的，反過來一看，赫然發現竟是因為一次山火救援而獲得的，梁佩琪莫名覺得，不會就是自己拍了照片的那次吧？箱底還有一摞舊報紙，每一份都是有顧夏陽獲獎報導的。看到上面都有顧夏晨的字跡，應該是她給哥哥收集的。五年前山火那個，果然也有。獲得勳章的有好幾個，顧夏陽是其中之一，而顧夏陽的配圖，讓梁佩琪確認，自己當年抓拍到的，就是顧夏陽的直升機。照片上，顧夏陽身穿部隊制式飛行服，身後就是那架被煙火熏的黑漆漆的救援直升飛機。報道裏介紹顧夏陽是因為碰巧在英國參加軍事交流，一年裏第二次英勇的參與救援山火，為了表彰他，特別授予勳章。原來他們曾經隔得那麽近，卻最終錯過了。幸好，現在終於走到一起了……

梁佩琪在硬邦邦的床上睡了，不過睡的一點也不安穩，早早就醒了，顧夏陽一點要醒的意思也沒有。門外有人敲門，是顧夏陽的搭檔，也是昨晚跟他一起喝酒的人之一，他是來送一個獎狀的，“你好，Pansy，Jayden給我看過你的照片，這是我和Jayden剛入伍時得的最佳學員拍檔獎，我擺了二十多年了，現在歸他了。”

不久，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人，都是顧夏陽的戰友，來給他送臨別禮物的，卻沒有一個人想進屋，都是給了禮物就匆匆走了。

又過了一會，有人毫不客氣的咣咣咣砸門，梁佩琪開了，這人直接撞了進來，“老頭子，你憑什麽把名額讓給我，我告訴你，我輸了就是輸了，我用不著你的施舍！”

“呃，你是？”梁佩琪看著眼前的青年。

“他是我的徒弟”，顧夏陽終於醒了，搓搓臉，走到門口，本要親親梁佩琪，想起自己喝過酒，收住了嘴，轉而攬住她，“Pansy你什麽時候來的？”他已經忘了昨晚的事了。

“昨晚上。你徒弟？”

“嗯”，顧夏陽摁摁因為宿醉疼痛的太陽穴，“小混蛋，滿樓都是你的動靜。這是你師母Pansy，這是Chris”，隨意的介紹了兩人認識，“我要走了，這名額本來就是要給你的，以後你自己好好幹，那，你眼紅很久的筆記和書在書桌上了，自己去拿吧。”

Chris楞住，“嘿，老家夥，你講笑得吧？你要走？你上哪？”

“退伍！”

“No！Boss怎麽沒說？”

“下周一就會說了。他今天會到總部遞我的退伍報告。呵，他讓我多教教你，在你去競賽前提高提高水平，一直拖著不往上遞我的報告，不過現在你學得差不多了，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。”

“Jayden，也就是說你先在還是在役的？”梁佩琪打斷了他們。

顧夏陽點點頭，“Sorry，我的效率有點慢。”

“Jayden，你可不可答應我一件事？”

“什麽事？我當然願意為你做任何事。”

“你留下吧！我帶孩子來這裏。”

顧夏陽愕然，“你們在香港好好的，你又在電視臺做得好好的，我願意回去的，再說我都買了房子了。”

“這次你就聽我的吧，我親眼看了，你喜歡這裏。既然你的退伍報告還沒交到上面，就讓我們過來吧。你說過的，我工作太辛苦了，所以我來之前，已經從電視臺的節目退出來了。做了那麽多期，我已經沒什麽想要采訪的人了。寫專欄和寫書在哪都能寫”。說到這裏，梁佩琪揪揪顧夏陽耳朵，“還有，顧夏陽，我喜歡有大大的花園的房子，香港那個院子太小了。”

“Pansy。”顧夏陽緊緊摟住梁佩琪，感激的說不出更多的話語了。

Chris挑眉，機不可失，失不再來，躡手躡腳溜進屋子，抱起筆記和書，又溜出去，“我去攔下Boss，嘿，老家夥，我還沒把你榨幹呢，別想走！”

“混蛋，把我的書和筆記放下！”顧夏陽在後面假意要追，Chris跑得更快了。

梁佩琪在後面拽拽顧夏陽，顧夏陽回頭，“這小子。嗯，Pansy，對不起，我，我又要自私了，要你為我犧牲。”

梁佩琪搖搖頭，“Jayden，我甘之如飴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其實我還是粉軍人顧夏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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